向渚今早以采购的名义和沙汜出去了，老五一群人也放纵了不少，排排坐寻乐子，于是乎陶珋亮出了他的赌博工具。

老三陶珋是陶家的少爷，采购的钱一向都是他出的，还源源不绝。所谓有钱任性，他在军营之中备受瞩目，其中老五老六便是他的跟班之一。

“我们赌一把，怎么样？”陶珋笑了笑。

“赌什么？”老五问道。

“鬼.门.巷。”

陶珋一字一句地说着，原本让人觉得清凉的徐风此时却是如冰椎一样刺得他们背脊发凉。

“我才不要！”老六失声叫了一句。

“三十万。”陶珋不假思索地道。

银子对他来说不过小事，他挥洒着便有大批的人为他前赴后继地送命。

老六喉结滚动，咽了一口水。

这巨大的诱惑让老六的心理防线形同虚设，而一旁的老五只是哼了一声，不屑一顾地道：“老四，指使人卖命也不带这么玩的。”

“呵，五十万。”陶珋再度抬了价。

老五瞳孔猛然缩了一下，像是觉得他丧心病狂，心跳却一直跳个不停。

这是一个陷阱！

哪怕心中不断地敲响警铃，但身体还是十分实诚，目不转睛地盯着陶珋，试图让自己从这该死泥沼之中挣脱开来。

可年轻的老六沉不住气了，踏了出去，半信半疑地道：“当真？”

“那是当然。”陶珋狡黠一笑：“我们陶家人，最守的就是信用了。”

陶这个姓氏，在闽州震响一方，尤其是他们家的陶九少爷，便是专门为皇室裁制衣裳的薰羽坊坊主！

哪怕私底下陶家本家早早与陶玖恩断义绝，但承蒙陶玖的姨娘犹在人世，他便不得不继续任由他们吸血。

老五闻言，也动摇了：“怎么赌？”

“简单。”陶珋打了一个响指，拿出两颗骰子：“来吧，赌大小。”

老五二人闻言色变，失声道：“这要怎么玩！”

他们领教过陶珋的本事，自然也明白要赢他无疑是天方夜谭。

“别急嘛。”陶珋笑咪咪地道：“你们倘若赢了我，我便直接送你们五十万，反之，你们得去鬼门巷走一遭喽。”

这条捷径不得不让他们二人眼前一亮，天下有这种免费的午餐？

“来来来……先说好了，入此局，不得退！”陶珋开始玩了起来。

三人连续开了好几局，去外头转一圈的墨沉舟和夜空灵回来了，见他们在这里玩，心中陡然生起一股恼火。

“这都快入夜了，你们还聚在这里做什么？”

不出所料，老五老六一起上都毫无胜算，老六狠狠地瞪了墨沉舟一眼，尽显杀意：“都给老子滚！”

“玩忽职守还这么理直气壮，信不信我同向大哥说了？”墨沉舟见他如此嚣张跋扈，不忍警告道。

“臭丫头，老子这把输了还是你害的，有脸就去说啊！以为老子真的怕他？”老六一听墨沉舟拿向渚来压他便气不打一处来，面部都因为不甘心而显得狰狞可怕。

“好了老六，你别吓着人家！”老五怕他越来越张扬，连忙将他拉至一旁。

这个老五是之前和她们打哈哈的那一个，陶珋看样子是对向渚有几分忌惮：“行了，收拾收拾，被他看见了怕不是要完蛋。还有承诺要守啊。”

老六听此话乃大金主所出，啐了一口，才不满地收拾起来。

墨沉舟心中不由得冷笑一声，这个老六会输归咎于他技术不佳，从他給的答案看出来他全是靠运气在赌，这胜算自是大大降低了。

见老六已经收住话头，墨沉舟也不欲与他们争吵下去，便索性转身离去。

“舟儿……”夜空灵有些害怕地扯了扯墨沉舟的衣袖。

“怎么了？”墨沉舟明知故问：“可是好奇我为何咄咄逼人？”

“……他们一向纪律松散，为了这种事情与他们对付，怕是不太好。”夜空灵试图解释道。

“唉，傻灵儿。”墨沉舟叹了一口气：“若他们平时这般，我自然是鞭长莫及，但今天向大哥不在，就他们三人也不提高警惕？”

陶珋那样子一看就像个公子哥，老五顶多会点皮毛，老六年轻又颇为自负，在她眼里全营只有向渚一个人能打了。

“向大哥不在吗？”夜空灵这才意识到。

“他要是在，他们敢这么肆无忌惮？”墨沉舟反问一句。

夜空灵努力回忆以往的情况，每每的确都是向渚不在的时候……

向渚出门必帶沙汜，甘叔这个点因昨晚守夜而还在睡，还有一个似乎是见了直接无视。

夜空灵渐渐从一开始的担忧转成麻木了，这些人要真能听劝，也不至于在这种情况下还做这些违了军规的事。

山中无虎猴成王，要真让他们守夜，墨沉舟还真不放心。

原本他们这抚城的守兵倒是不必守夜，但墨沉舟仔细与向渚分析了其中利害，才勉强说服了他。

向渚这个不受外界所影响的性子倒也没有多看不起墨沉舟，哪怕一开始抱着质疑的态度，后来也渐渐会附和她的话。

“自然是不敢。”夜空灵低下头来：“是不是灵儿太意气用事了，他们才会这样？”

一开始来这边，几个人常常在私底下议论她的身份，夜空灵想融入他们却总是找不到话题，慢慢的信心也被磨平了。

后来夜空灵自愿挑水，主动划开界线顺便锻炼，却被说成是逞强好胜，更在他们当中显得格格不入了。

她已经笑得累了，为了自我保护而将自己孤立了起来，不知道当中是谁怜悯她，还在她的饭中加了一颗煎蛋。

那是她第一次感受到这军中人的温柔，她明白那人不是向渚，却还是为了保护那个暗处施于援手的人而选择默不作声。

“谁说的？”墨沉舟蹙了蹙眉：“你根本没有义务去管他们，他们玩忽职守，遭到处罚的只会是向大哥。”

向渚是队长，士兵有错，队长自然首当其冲。夜空灵根本不用受牵连。

“真、真的吗？”夜空灵诺诺地道。

“当然。”墨沉舟在她头上摸了一把，风水轮流，终于到她摸人的头了。

夜空灵和她大眼瞪小眼的，语无伦次的：“你、你怎么可以……”

墨沉舟笑了笑，心中的不畅也一扫而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