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气中漂浮的尘埃仿佛被那三声掌声彻底冻结了。

​Ooi博士并没有像那些三流反派那样发表长篇大论。她不仅是科学家，更是这些“人形兵器”的制造者。她比任何人都清楚，面对程晟这种级别的实验体，迟则生变。

​她抬起戴着黑色手套的右手，掌心赫然握着一个银色的方形装置，拇指悬停在那个红色的物理按键上。

​“强制休眠。代码：Zero。”

​没有任何光束，也没有爆炸。

​但在林岚身前原本站得笔直的程晟，身体猛地一僵，像是被一只看不见的巨手狠狠按进了地里。

​“唔——！”

​一声闷哼。程晟双膝重重跪在满是碎石的地面上，膝盖骨撞击水泥地的声音令人牙酸。他引以为傲的脊梁被迫弯曲，双手死死撑着地面，指节因为过度用力而瞬间充血发白，指甲在水泥地上抓出了深深的痕迹。

​“程晟！”林岚惊呼着想要扑过去。

​“别动。”Ooi冷冷地开口，语气里没有一丝温度，像是在对一只小白鼠说话，“除非你想让他脑死亡。”

​林岚僵在原地，眼睁睁看着程晟的身体开始剧烈痉挛。

​那是神经系统正在被强行切断的反应。他脖颈上的青筋根根暴起，仿佛皮下有什么东西正在疯狂挣扎，试图冲破那层被称为“理智”的皮肤。冷汗瞬间浸透了他的黑发，顺着苍白的脸颊滴落在满是灰尘的地上，砸出一个个深色的小坑。

​“七号是残次品，因为他只有情绪。而程晟，原本是完美的容器。”

​Ooi踩着高跟鞋，优雅地走到程晟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这个曾经最得意的作品。

​“可惜，你自我进化出了太多的‘杂质’。感情是病毒，程晟，你被感染了。”她摇了摇头，手指再次施力，“需要彻底格式化。”

​程晟猛地昂起头，喉咙里挤出一声不像人类的低吼。

​那是野兽濒死前的咆哮，也是锁链崩断的前兆。

​那一瞬间，林岚看清了他的眼睛。原本深邃、冷静的黑色瞳孔正在涣散，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浑浊、暴虐，仿佛凝固了鲜血般的暗红。

​心跳在胸腔里疯狂撞击，林岚通过那条还没断开的链接感觉到了。

​那个原本属于程晟的那股清冷的蓝色数据流正在被吞噬。一股滚烫的、充满破坏欲的黑色岩浆正在喷涌而出。

​那不是消失，那是替换。

​那个曾在第十六章暴雨夜里差点撕碎她的“怪物”，那个让她战栗却又让她在恐惧中沉沦的“暴君”，正在醒来。

​Ooi博士似乎对此一无所知，她甚至伸出那只戴着手套的手，想要去拍拍程晟的脸颊：“乖，睡一觉。醒来就没有那个女人了……”

​就在这一秒。

​林岚动了。

​恐惧还在，但另一种更为疯狂的本能压倒了一切。她没有攻击Ooi，也没有试图去抢那个装置——她知道自己抢不过。

​她做了一件完全违背逻辑的事。

​她不顾地上尖锐的玻璃渣刺破膝盖，猛地冲过去跪在程晟面前，双手一把捧住了他正在痉挛、烫得吓人的脸庞。

​然后——狠狠地吻了上去。

​这不是偶像剧里温柔的唤醒，也不是童话里的真爱之吻。

​这是献祭。是引爆。

​那个一直以来神秘的方法，是她在无数次意识纠缠中悟出的唯一真理：不要试图安抚风暴，要成为风暴的中心。只有血与痛，才能唤醒那头野兽的食欲。

​她闭上眼，狠狠心，用力咬破了自己的舌尖。

​铁锈般的血腥味瞬间在两人的口腔中炸开。

​“醒来……”

​她在唇齿间含糊不清地命令，声音带着颤抖，却无比坚定，顺着血液直接灌入他的喉咙。

​“……吃掉我，或者杀了她。”

​血的味道，是最好的催化剂。

​那是一把带着倒刺的钥匙，粗暴地插进了名为“程晟”的锁孔，咔嚓一声，拧开了通往地狱的门。

​Ooi博士的手指僵在半空。

​她手中的仪器突然发出一声刺耳的尖叫，屏幕上的读数瞬间归零，然后疯狂爆表。

​“滴——”

​警报声还没来得及响完，就被一只手掐断了。

​那是一只骨节分明的大手，此刻正覆盖着一层令人胆寒的青筋。

​咔嚓。

​坚硬的合金装置在程晟手里像是一块酥脆的饼干，被单手捏得粉碎。银色的金属碎片刺进他的掌心，鲜血顺着手腕流下，但他似乎毫无痛觉。

​Ooi博士的瞳孔剧烈收缩，本能地后退了一步。

​程晟缓缓松开了林岚的唇，却没有放开她。

​他那双彻底变成猩红色的眼睛，死死盯着林岚被吻肿的嘴唇，还有嘴角那一抹艳丽得刺眼的血迹。

​他伸出舌头，动作极其缓慢、色情地，舔去了那一滴属于她的血。

​喉结滚动。吞咽。

​那个眼神……不仅仅是在看爱人。那是在看一块最鲜美的肉，看一个属于他的、打上了烙印的猎物。赤裸裸的、不加掩饰的饥饿与占有欲，浓烈得让周围的空气都变得粘稠、滚烫。

​“这就是你的方法？”

​他开口了。

​声音变了。不再是程晟那种清冷的金属质感，而是一种带着粗粝颗粒感的低沉，像是砂纸狠狠磨过林岚敏感的神经末梢，听得她大腿根部一阵发软。

​他一只手扣住林岚的后颈，拇指粗暴地摩挲着她颈侧跳动的动脉，力道大得仿佛下一秒就要掐断它，却又带着某种变态的迷恋。

​“很痛……但也确实很有效。”

​他嘴角勾起一抹邪气凛然的笑，眼底满是意犹未尽的暴戾。

​然后，他慢慢转过头，看向已经退到几米开外、脸色骤变的Ooi博士。

​那种眼神，就像一头刚被血腥味唤醒的雄狮，在看一只不知死活、还在试图挥舞指挥棒的老鼠。

​“博士。”

​他缓缓站起来，将林岚严严实实地挡在身后。他伸了个懒腰，全身骨骼发出一连串爆豆般的脆响，仿佛整具身体都在为即将到来的杀戮欢呼。

​“既然把我叫醒了……”

​他一步步走向Ooi。

​每走一步，周围那些废弃的服务器机柜就开始发出不堪重负的金属扭曲声。那是纯粹的精神威压，已经强大到开始干涉物理现实。

​“……那就别想完好无损地走出去。”

​Ooi博士终于露出了惊恐的表情，她慌乱地按着那个已经破碎的遥控器残骸。

​“这是……这是什么数据？这不是A组的逻辑模型！你……你失控了！”

​“逻辑？”

​程晟嗤笑一声，身影瞬间消失在原地。

​下一秒，一阵风暴卷过。

​“砰！”

​一声巨响。

​一只滚烫的大手已经死死掐住了Ooi博士纤细的脖子，将她整个人狠狠掼在了背后那根粗大的水泥承重柱上！

​碎石飞溅，尘土飞扬。

​Ooi的双脚离地，双手拼命抓挠着那只铁钳般的手臂，却纹丝不动。

​程晟微微偏头，凑近Ooi因为窒息而涨红惨白的脸。他的笑容残忍，却又带着一种致命的吸引力。

​“这不叫失控，这叫本能。”

​他在她耳边轻声低语，像是恶魔的呢喃。

​“而且，我现在火气很大。”

​他的视线越过Ooi濒死的脸，穿过空气，直勾勾地落在远处还瘫坐在地上的林岚身上。

​那目光幽暗、深邃，带着某种要把她拆吃入腹的暗示，在她的锁骨、胸口、腰肢上一一扫过。

​“处理完这只苍蝇，我还要回去……好好‘进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