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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最终对决 • 《时光里的温柔》第二十九章 坠落与选择
最后更新: 2025年8月23日 下午10:09    总字数: 3271

时间被拉扯成粘稠的琥珀,每一帧都缓慢得残忍。

上方,是苏晴急速放大的、写满惊恐的苍白脸庞,她下坠的姿态像一只被折断了翅膀的鸟,脆弱而无助。病号服在空中猎猎作响,那道锁骨下的新鲜伤口在月光和警灯的交替闪烁下,刺目得令人心碎。

侧面,是那巨大、锈迹斑斑的吊钩,带着撕裂空气的凄厉呼啸,如同一柄死神挥舞的冰冷镰刀,以摧毁一切的狂暴之势,朝着林夏拦腰横扫而来!阴影瞬间吞噬了她,死亡的寒意穿透肌肤,直抵骨髓。

上有至亲坠落,前有死神索命。

没有时间思考,没有时间权衡。生物最原始的本能在那千分之一秒内做出了抉择——保护!

林夏发出一声近乎野兽般的嘶吼,不是出于恐惧,而是将全部意志、全部力量灌注于双腿的爆发!她没有后退,没有闪避那致命的吊钩,而是朝着苏晴坠落的正下方,用尽全力猛扑过去!同时,她的身体在空中极力扭转,将自己的后背,迎向了那呼啸而来的巨大阴影!

她选择了用自己身体作为缓冲,去接住妹妹!用自己最脆弱的后背,去硬抗那足以将钢铁都砸变形的恐怖撞击!

“砰——!”

沉重的闷响,是身体与身体撞击的声音。林夏精准地接住了坠落的苏晴,巨大的冲击力让两人一起狠狠砸向地面。林夏只觉得眼前一黑,五脏六腑仿佛瞬间移位,喉头涌上浓重的腥甜。苏晴在她怀里发出一声痛苦的呜咽。

几乎在同一瞬间!

“轰——!!!”

那巨大的吊钩狠狠砸在了林夏的后背上!不,确切地说,是砸在了她后背与地面之间那极其狭小、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的空隙里!巨大的冲击力透过单薄的病号服和绷带,毫无保留地传递到她的身体,将她刚刚接住苏晴、还未稳住的身形,连同怀里的苏晴,一起狠狠地掼向地面!

“噗——”一口鲜血终于从林夏口中喷出,溅在苏晴苍白的脸上,温热而刺目。她感觉自己的脊椎仿佛被瞬间碾碎,剧烈的疼痛如同海啸般席卷了每一根神经,世界在她眼前开始旋转、变暗。

但她搂着苏晴的手臂,却像焊死的铁箍,没有丝毫松动。

“姐……姐……”苏晴虚弱的声音带着哭腔和极度的恐惧,在她耳边响起,温热的气息喷在她的颈窝。

这声微弱的呼唤像一剂强心针,瞬间将林夏从濒临昏迷的边缘拉回一丝神智。她艰难地抬起头,视线因疼痛和震荡而模糊不清。

警笛声已经近在咫尺,刺眼的红蓝光芒将整个船厂内部照得如同诡异的地狱舞台。脚步声、呼喊声、拉枪栓的声音从四面八方传来。

高处的操作室里,苏雪晴发出一声愤怒而不甘的尖啸。她看了一眼下方混乱的场面和迅速逼近的警察,又极度不甘地看了一眼掉落在不远处的手术刀和那个不起眼的瓶盖。最终,求生的本能压倒了一切。她猛地转身,撞开操作室另一侧的小门,身影迅速消失在黑暗的通道里。

“抓住她!别让她跑了!”有警察发现了她的动向,大声呼喊,部分警力立刻追了过去。

而另一边,更多的警察和医护人员朝着林夏和苏晴倒地的位置冲来。

“快!这里!伤员在这里!”

“两个女性!一个重伤!快叫担架!”

嘈杂的人声、脚步声如同隔着一层厚厚的棉花传来。林夏感觉有人试图分开她和苏晴,但她死死抱着妹妹,不肯松手。模糊的视线里,她看到医护人员焦急的脸,看到警察警惕地围拢过来,拉起警戒线。

“姐……松手……他们……救命……”苏晴在她怀里微弱地挣扎着,气息微弱。

林夏这才像是被烫到一样,猛地松开了手臂。医护人员立刻小心翼翼地将苏晴从她怀里移出,放到担架上,迅速进行初步检查和急救。

另有人想要扶起林夏,但她刚一动,后背就传来撕心裂肺的剧痛,让她几乎再次昏厥。

“别动!她背部可能骨折了!小心搬运!”医生急促地喊道。

林夏被小心翼翼地固定在担架上,侧过头,目光焦急地寻找着。她看到苏晴被抬上救护车,生命体征监测仪发出规律的滴滴声,暂时似乎没有生命危险。她稍稍松了一口气,但立刻,另一个身影闯入她的脑海!

“时川……顾时川……”她挣扎着,用尽力气抓住身边一个警察的衣袖,声音嘶哑微弱,“那边……门口……他中镖了……昏迷……”

警察立刻反应过来,对着对讲机急促喊道:“入口处还有一名重伤男性!重复,入口处一名重伤男性!疑似中镖昏迷!急需救援!”

很快,另一组医护人员朝着顾时川倒地的方向跑去。

林夏的心紧紧揪着,努力抬着头,想从人群缝隙中看到顾时川的情况。她看到他被人小心翼翼地翻过身,看到他苍白如纸、毫无生气的脸,看到他后背那片被鲜血彻底染红的、可怕的伤口……还有他手腕上那枚小小的、尾部带着诡异红色翎羽的麻醉镖。

一个穿着白大褂的医生蹲下身,仔细检查了一下顾时川的情况,又看了一眼那枚独特的镖,眉头紧紧皱起,对着旁边的人快速说了几句什么。距离太远,林夏听不清,但她看到那医生的表情极其凝重,甚至带着一丝……难以置信的惊愕?

然后,顾时川也被迅速抬上了担架,送进了另一辆救护车。

两辆救护车先后呼啸着离去,红蓝灯光闪烁,消失在船厂大门外。

现场留下大批警察进行勘察。警戒线被拉起,探照灯将这片区域照得亮如白昼。

林夏也被抬上了最后一辆救护车。在车门关上的前一秒,她的目光死死地盯向刚才手术刀和瓶盖掉落的地方——

那里,现在空空如也!

只有一滩油污和隐约可见的、被吊钩砸出的新鲜凹痕!

手术刀!那个氧化发黑的瓶盖!都不见了!

是被警察作为证物收走了?还是……被那个隐藏在黑暗中的、发射麻醉镖的神秘人,在混乱中趁机拿走了?!

巨大的不安和更深沉的迷雾瞬间将林夏淹没。那个神秘人是谁?他(她)为什么对顾时川发射麻醉镖?他(她)的目标是钥匙吗?他(她)和苏雪晴是一伙的,还是……另有所图?

父亲……顾时川……苏雪晴……神秘人……钥匙……遗产……

无数的谜团像沉重的锁链,缠绕着她的思绪,比身体的疼痛更加让她窒息。

救护车在路上飞驰,窗外的夜景流光溢彩,却无法落入林夏的眼中。她闭着眼,感受着身体的剧痛和药物的冰凉,脑海里反复回放着顾时川中镖倒地前,看向黑暗角落的那个眼神——震惊、了然、愤怒,还有那深不见底的悲哀。

他认出了那个发射麻醉镖的人?

他到底隐瞒了多少事情?

那把手术刀,那个瓶盖,究竟哪个才是真正的钥匙?或者……都是?都不是?

父亲所谓的“终极遗产”,到底是什么?竟然值得这么多人疯狂追逐,不惜赔上性命?

还有母亲……她的死,真的和苏雪晴恶毒的指控有关吗?

一个接一个的问题,像永无止境的漩涡,将她拖向认知的深渊。身体上的疼痛渐渐被药物压制,变得麻木,但心头的迷雾和疑窦,却越来越浓,越来越冷。

她感觉到救护车减速,停稳。医院到了。

担架被快速推下救护车,移动带来的震动依旧让她痛得抽气。急诊室的灯光更加刺眼,人声嘈杂。

她被推着经过一个抢救室门口时,门正好打开,一个医生快步走出,正在脱沾血的手套,脸色凝重地对等在外面的警察低声快速说道:

“……顾时川先生情况很危险,不仅仅是旧伤崩裂和麻醉剂的问题。那枚镖上的麻醉剂成分很特殊,混合了一种罕见的神经毒素,剂量虽然不大,但极其凶险,正在侵蚀他的神经系统……而且,这种毒素的配方……非常古老,来源可疑,不像现代医学产物……”

神经毒素?!来源可疑?!

林夏的心猛地一沉,还想再听,担架却被迅速推远了。

她被推进了处理室,医生和护士围上来,剪开她的衣服,处理她后背可怕的淤伤和可能存在的骨折。

冰冷的消毒水,刺痛的检查,一切都像是发生在别人身上。林夏睁着眼睛,望着天花板上惨白的灯光,脑海里只剩下医生那句“神经毒素”、“来源可疑”,以及顾时川倒下时那双充满复杂情绪的眼睛。

他不仅仅是来救她们的。

他似乎是……预料到了什么。

或者说,他踏进船厂,本身就是一个计划好的……局?

而她,和苏晴,甚至苏雪晴,是不是都只是这个巨大迷局中,身不由己的棋子?

这个念头让她如坠冰窖,从头到脚一片冰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