阵阵鼓声响起，是到点将的时候了，本来人山人海的青龙营本营此时只剩下寥寥数人，全都集中在中间的雪地上听几位长官说话。

有些后勤兵太冷，还在打颤着，恨不得听完长官的话后回到营帐去取暖。

“鉴于死亡人数过多，你们这批后勤的也不能全部人同一时间上。”长官扫了一眼这一堆参差不齐的后勤兵，有些无奈。

这些后勤兵，之前每隔几个月有一次考核，能不能进正式部队看运气和实力，剩下的后勤兵要么还没参与考核要么就是真的没实力，只能在后勤熬多几年。

其实这也不代表后勤兵中没有厉害的人物，但那时候或许是上了年纪或是太倒霉错过了几次考核，还有一些随缘的干脆不管不顾了。

“如果你们不想送死的话，就好好锻炼，这寒要么自己挨着，要么现在就走。”长官又扔下一句狠话。

“那……可以呆在这里吗？”后勤甲问道。

长官盯着他：“此处由襄阳城军队接手，而且又是闽州最后的防线，留在这儿，找死。”

后勤甲背脊一寒，愣是不敢发声。

这名号他是听过的，还是宫砚海名下的亲兵，人有百来余。个个都是杀人不眨眼的罗刹星，要安安分分呆在那里怕不是会自卑到无颜面对父老乡亲。

长官说完后，便散会了，墨沉舟倒是还有些愣神，没挪步。

“兄长，那种冰天雪地我们真的受得住吗？”夜空灵没注意到墨沉舟在发呆，自顾自地扯了扯她的袖子。

“嗯？留在这里也是一样的啊，还不如过去呢。”墨沉舟回过神来，笑道。

“看在你们二人经历过那次事情的份上，我便劝你们一句吧。”长官打量着偏瘦的二人：“生死有命，物竞天择。”

墨沉舟面上骇然，而夜空灵还天真地道：“多谢长官担心！”

长官仿佛听了什么不得了的话，却又不知道该从何说起，便无奈地道：“有缘再见。”

墨沉舟心中已经有了猜测，同时还有些心寒。

所谓的迁营，与栽员又有何区别？早些时候听说后勤兵分批走死亡人数众多时便奇怪为何不一大队的人迁过去，现在想来才知其中玄机。

尽管是不人道了些，但还是有用的，毕竟新营也需要后勤。而且那些受不了寒的步兵骑兵炊事兵去了哪里还不是个累赘？

“想不到长官还挺关心我们的嘛！”夜空灵有些高兴。

墨沉舟心中默默吐槽，又不想把这个真相告诉夜空灵，便随口问了一句：“你记得他的名字吗？”

“他……没自我介绍过吧？”夜空灵没啥印象：“要不去问问别人？那些早来的兴许知道一二。”

“也行。”墨沉舟瞄了一眼。

这个长官在青龙营恐怕还是有些地位的，这种灰暗的事也能得知，还能在下方瞒得密不透风的。

也不知道「离开」这个选项是谁加进去的，许是觉得人命经不起折腾吧。

夜空灵很快就打听完了：“兄长，似乎是叫冯翼，来军营好几年了，听说不出意外的话很快就能升官。

哇……这打听速度还真是快呢，夜空灵的人气还真不是一般的好，之前那堆抚城的守兵肯定是脑子进水了。

不过这能看不能碰的感觉……实话实说，还挺难受的。

“他还没迁过去吗？”

墨沉舟想着这么重要的人物怎么说也不该在本营，毕竟现在襄阳城兵要过来了，她们这种等阶的应该不会对上他们。

“十三小队至十七小队是最后一批人了，应该是他和几位长官一起带我们。”夜空灵道。

每三队后勤兵一个长官，冯翼便是去抚城接他们回来的人，不过老五老六的尸体从始至终下落不明，也不知道向渚会不会被招过去问话。

若夜空灵打探之事句句属实，那他方才那句话，就很有意思了。

是要冯翼去做这个坏人吗？

……

“夜少将军还真是仁慈啊，这么多人都平安迁过来了。”孙忌拙扫了一眼几个在哆哆嗦嗦着建帐篷的士兵们，有些意外。

尽管一路上磕磕绊绊的，好歹也是熬过来了，墨沉渝打量军营构造后不自觉蹙了蹙眉，随后他那头就很低气压了，连孙忌拙都不敢搭话。

夜空羽有些担忧，“孙公子过誉了，但他们就算熬过了這次……”

“哈哈哈，夜少将军还是懂的嘛，只是要麻烦后勤了。”孙忌拙意味深长地笑了笑：“建营事宜二位少将军还得和家父与襄王殿下细商，忌掘便不与夜少将军多说了。”

“好，孙公子且先忙吧。”夜空羽微微颔首，对着墨沉渝笑道：“这头竟然挺暖和的，我们先去见襄王殿下吧。”

“……嗯。”墨沉渝回了一声，默默跟在他身后。

“在这雪中建一个基地也不容易呢，不知道他们会不会建一个小农地自给自足什么的……”夜空羽见他这消沉的样子，便滔滔不绝地说起来。

“这种环境下应该不太可能，最多也就捕鱼。”墨沉渝回了一句。

“啊，我们可以开个小池塘，到时候我们就可以钓鱼了。”夜空羽已经想象到他快乐钓鱼的日子了。

钓鱼？

墨沉渝神色复杂，不知道是被夜空羽的话逗到了还是怎么地，一言难尽。

夜空羽丝毫不在意墨沉渝的表情，继续慷慨激昂地发表快乐钓鱼的言论，仿佛二人回到了之前的关系一样。

宫砚海在帐内看着夜空羽有说有笑的，走得像乌龟一样，墨沉渝还是那么不淡不咸。

他怎么说也是长官吧？这么随心所欲是不是不太好？

不过这夜空羽的社交能力不是一般的强，想来只要他有此意，柳副将那种严肃的人假以时日都能和他勾肩搭背。

出乎意料的是，竟然全部人都活着走过来了，本来是想到这边以后才向他们解释，现在想来他们还是太仁慈了些。

许是青龙营与玄武营的管理方式悬殊吧？

宫砚海索性装作看不见他们，和柳副将和孙校尉二人讨论起军营的事情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