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书涵那天在天魁部落坐了一个傍晚，很成功的感冒了，还回去花月城修养了好几天，这病才刚刚痊愈啊，又被镜如凉给找过去了。

“听说你会奏紫竹笛？”镜如凉问道。

关书涵吸了吸鼻子，回答道：“是。”

镜如凉眉头轻蹙了一下：“你的师父是何人？”

“这个……”关书涵有些犹豫不决，最终还是道：“家师并未透露姓名，而且还是家父千方百计请出来的，应该是些隐居山中的人士。”

“原来如此。”镜如凉微微颔首。

尽管镜如凉只是轻轻点了一下头，关书涵却觉得气氛无比凝重，甚至还有一种镜如凉随时随地都会暴怒的错觉。

关书涵见状，小心翼翼地问道：“二皇女殿下可是认识家师？”

“……算得上吧，不过也只是几面之缘。你觉得她如何？”镜如凉看起来亚不以为然。

几面之缘也可以记得那么清楚，也是让关书涵有些出乎意料了。

“家师性子奇特，书良亦是不甚了解她，尽管作为家师的徒儿，她却不曾向书良透露半分她本人的事。”关书涵一直都觉得杜浅岚神神秘秘的，上次在宫中见到她，也是一声招呼不打很快就离开了。

“何止是奇特？说是不合常理也不为过。”镜如凉看起来对她没什么好感。

“呃？是这样吗？”关书涵自然是感受到这等深重的怨气，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来缓和这个诡异的气氛。

然后在这严肃的气氛之下，关书涵突然觉得鼻子痒痒的，不由得打了个喷嚏。

嘶，好冷。

镜如凉见状，无奈道：“……罢了，方才是吾一时言重，你无需在意。”

“是。”关书涵也有些尴尬。

“对了，舞阳那边你还是少去为妙，她的性子你也不是不知道的。不过那日的确是她们天魁部落的魁舞节，你去得不合时宜。”镜如凉提醒道。

关书涵没想到镜如凉真的在关心她，何况她去的目的本就是为了陶玖那个左右逢源的奸商，顺便完成星曜交代的任务。

“是书良考虑欠周，也是一时冲动。”关书涵果断低下头来道歉道。

她什么时候才能回去啊……幸好这镜沧国没什么面圣的规矩，否则她怕不是早就被拖下去处死了。

镜如凉看着眼前低眉顺眼的女子，心里的算盘打得哒哒响的，沉声片刻后道：“你先下去吧，好好休息，记得别乱走了。”

“书良明白。”关书涵行了万福礼，退出了镜如凉的大殿。

待关书涵离开后，坐在首座上的镜如凉坐不住了，整个人的气息阴沉不定，仿佛带着滔天的杀意。

【“这把紫竹笛，倒也算是吾的心头至宝，尽管女皇殿下喜欢，但吾仍是不忍割爱，恕不相送。”】

镜如凉心中压着的气终究是忍不住爆发了，她狠狠地将桌子上的卷轴纷纷摔在地上，一张张八百里加急的军报摊开在地上。

“杜浅岚，你就不会真的以为，和谈这种事情还能靠着你一张嘴完成吧？”

“吾告诉你，不会！绝对不会！”

她绝对不会步上母皇的后尘，再次把一个镜如湘搭进去这场风波之中。

什么狗屁和谈，全是空谈！

镜如凉狠狠拍了桌子，只觉得空旷的殿中不断盘旋着回音，“嗡嗡”声每每在耳边响起都觉得烦躁不已。

门外的花萼听了心里吓了一跳，想着是不是关书涵惹怒了镜如凉，但是一想到关书涵那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娃娃估计也受不了镜如凉的怒气，便猜测是什么事让她如此动怒。

可听见里面传来摔东西的声响，花萼终于坐不住了，推门进了大殿中。

可才刚进去就悔得肠子都青了，想着自己是不是就没应该把卢荆瑟叫过来壮胆，还是叫温灼华过来帮忙处理自己的身后事，毕竟她有预感镜如凉这时候想找人打一架。

但她人都已经走进来了，自是覆水难收，只好硬着头皮行了一个军礼。

镜如凉不满地盯着她，看起来余气未消。

“皇女殿下，您如此何必动气？”花萼有些担心地道。

见花萼是过来劝她的，镜如凉不满地道：“在吾动手之前，出去。”

“你不喜欢书良，属下有办法替您解决她，何须如此。”花萼叹了一口气。

“吾没说过要解决书良，她留着还有用处。”镜如凉道。

“您的意思是……”花萼不太理解镜如凉说的话。

镜如凉沉思片刻后道：“听说宁雪的生辰是在二月三日，你觉得让她过去如何？”

“让她去怀甸？这不是在放虎归山吗？”花萼吓了一跳。

“她不会有什么动作的，任她去就好了。”镜如凉摆了摆手。

并非她相信关书涵，而是关书涵这孩子做事太过谨慎，不敢真正的逾越。何况就算真的是要逾越，最多也不过是和那个男子联系。

只要不是危害她们镜沧国的事，镜如凉都可以选择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当做什么事情都不知道。毕竟关书涵这么摇摆不定对她们来说很容易就可以解决。

这种无依无靠的孩子，明明已经受过一次打击了，还是愿意帮王朝做事。就算表面上看不出来，镜如凉也可以猜出来她一旦做出选择而发生的后果，想必她也是个聪明人。

而且就算她最后还是选择站在玹德国那边，镜如凉最多也只觉得可惜，毕竟她在这里做女官相当适合。

要不是顾忌她的身份，镜如凉必定可以让她在这里当一个重臣，或者当成另一个任舞阳来养了。

花萼沉默片刻，欲言又止：“这……二皇女殿下明明知道她是个如假包换的玹德人，还是礼部尚书家的千金，臣还是觉得要慎用。”

“你的意思吾明白，但吾相信书良不会动什么歪心思的，而且人在这种时候回归故土可是很脆弱的。”镜如凉对于关书涵的想法还算得上是了如指掌。

这种背井离乡的痛苦，眷念中带着几分陌生，这玹德国之大却已经容不下一个被赐死的关书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