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留璇在青妱的引见下去慈宁宫后院见了盛太后，楚留璇心中忐忑不安，出发之前龚皎洁看起来还有些担忧。

慈宁宫的后院与御花园大不相同，在这慈宁宫后院都是些奇花异草，有几株开得特别好的楚留璇也没见过。

楚留璇看着有些出神，盛太后却沉声开口道：“你陪哀家去散步怎么样？”

项庄舞剑意在沛公，楚留璇才不信盛太后让她一个罪臣之女陪她去散步能有什么好事，别说心疼自己什么的她第一个不信。

可这是命令，她无法拒绝。

“是，太后。”楚留璇敛了敛眉。

“尽管，是很久以前的事了。”盛太后突然开口：“但哀家还是不希望，宫中会流入什么奇怪的曲子和舞谱。”

楚留璇仍然淡定自若：“有太后在，自是不会有这种事发生。”

这事关‘她们’的秘密，盛太后最多也是敲打敲打，不会真的对她做什么的。

“楚婕妤，你好大的能耐。”盛太后呵了一声：“哀家就在这儿看着，看你能走远。”

“不过是拼命爬上来罢了。”楚留璇不由自主多说了些：“太后有这天下的一切，生来能得到别人花了一辈子都得不到的荣耀，嫔妾这种人，只能用尽一生去追求。”

楚留璇一次又一次的算计，又是为了什么呢？不过是求活着，求亲人平安。

盛太后深深看了一眼这个平日里没什么存在感的楚婕妤，开口道：“卑贱之分，不过是前生修来的福气，这一世好事做多了，指不定能投个好胎。”

她看过太多无病呻吟的人，也有叹上天不公之人，命数贵与否，重在因果报应。

盛太后不由得自嘲一声，自己来世怕不是没这种“好”福气了，毕竟这双手早就已经不干净了，上天在看着呢。

“太后也信佛。”楚留璇回了一句，便选择了沉默。

“人老了，找个依托罢了。”盛太后淡淡一笑：“哀家瞧这兰花开得不错，待会儿差人送过去舒倩殿吧。”

见盛太后转移话题，楚留璇也顺着接话：“姐姐一向很喜欢兰花呢。”

“君子如兰，静妃德行配位，哀家赠她兰花倒也成全这花与佳人。”

说完，盛太后抬起头来，目光投向了慈宁宫的凉亭阶梯处，楚留璇才发现那是姨娘洛姣和戏子元甫。

之前有听说元甫与洛姣有几分交情，还是一个梨院出来的，也不知道盛太后把自己带过来这里是什么意思。

“姣儿，你看我给你带什么来了。”元甫道。

洛姣闷闷不乐的，也不看他：“……嗯。”

“先看一眼吧，姣儿这样不理不睬的真叫人伤心。”元甫语气平平的，毫无波澜。

洛姣自是拗不过他，勉强抬起头来，原来是一包小巧精制的如意糕。

“这是在东街买的呢，那边变了很多，当初做糕点的老师傅也不好找。”元甫坐在她旁边：“不如来尝一块？”

洛姣不忍拂了他一片心意，微微颔首，掂起一块来往嘴里一送。

“好吃吗？”元甫似乎有些期待。

“好吃。”洛姣鼻子一酸，低下头来哽咽：“好怀念的味道。”

“喜欢的话，我请人每个月送过来如何？”元甫听她这么一说，思绪也不自觉飘回到那梨园之中。

“元甫前辈，这会不会太麻烦……”洛姣有些犹豫。

“不会。”元甫斩钉截铁地道：“出宮的这点时间，我还是有的。”

这不容置疑的口气让洛姣无奈答应：“多谢元甫前辈。”

“楚婕妤啊，你瞧瞧，哀家的人可真是好心。”盛太后扯出一个虚伪的假笑，在这张风华绝代的面容上有些违合。

元甫对待洛姣时不必小心翼翼，可以光明正大地呵护她，可与她时必须君臣之间的距离……不，是主仆之间。

终究是身份悬殊。

楚留璇自然听出她话中的不对劲，故作淡定地行了一礼：“太后，姨娘能得元甫照拂，是太后仁慈。”

“仁慈？哀家为什么要养一个废物？”盛太后凤眸中闪过一丝狠戾：“要不是看在元甫的面子上，她早就被扔在街上自生自灭了。”

楚留璇心一寒，猛地跪了下来：“太后……”

盛太后丝毫不顾楚留璇的脸面，但她寄人篱下不好说什么，只得卑躬屈膝地祈求。

“行了，你这样看着像哀家欺负你似的。”盛太后收敛了情绪：“慈宁宫养你姨娘还是养得起的，别做什么出格的事情就好。”

“是。”楚留璇内心松了一口气。

……

舒倩殿内，龚皎洁在透过窗户赏着院中的兰花，秋日天转凉，偶尔还有一丝微风夹带着花香传遍室内。

可一旁的楚留璇有些心不在焉的，心中反复咀嚼盛太后的话，自是愁眉不展。

见此，龚皎洁自是能轻易查觉：“你姨娘在宫中怎么样？”

“有劳姐姐挂心了，只是父亲和池儿死后，她难免伤怀，远远看去憔悴了不少。”楚留璇叹了一口气。

“过去了也就过去了。”龚皎洁垂了垂眸子，低声安慰道。

尚婉约经历过这些事情，家破人亡，三姐妹仅存尚婉绫一人。楚留璇亦是如此，父亲与弟弟接二连三死亡，唯一的姨娘又在宮中这种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

那尚婉绫也是可怜，是继弦夫人不说，夫君又锒铛入狱，一人靠着丞相家的支助苟延残喘。

“父亲也就罢了，池儿才几岁啊？沉舟无事，转眼又要嫁给太子。”楚留璇有些激动：“陛下到底在想什么？那时候沉舟被休了，又把四姨娘和三弟接去墨府上……”

“别多想了，无辜之人没被卷入其中，也是不幸中的大幸。”龚皎洁轻声道。

“你有所不知，我入宫之前四姨娘和大夫人很要好，而且那时候大夫人也没那么咄咄逼人，我实在不明白。”楚留璇神色复杂。

难道之前洛姣说的句句属实吗？是自己太少防备了？

但现在她心中就算有疑却什么都做不了，树倒猢狲散，楚尚书死了，没了母家的她如同无根浮萍漂泊无移，又有什么资本去查清真相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