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晚吟院中屋漏,雨水灑落。她親自搬盆接水,冷得直顫。
沈知央偶然經過,見她可笑的模樣,皺眉:「下人死哪去了?」
「夫人責罰過重,丫鬟們怕挨罰,皆躲了。」蘇晚吟抬眼,眼角濕潤,卻帶著一點委屈的笑,「沒關係,妾身可以自己來。」
知央心頭莫名一滯。她明知這女子或許有意裝弱,卻還是伸手,把那盆水接過。
冰涼透骨,水珠濺上知央衣袖。蘇晚吟愣了片刻,忽然伸手輕輕按住她的腕:「夫人手冷,何必為我受累?」
燭火搖曳,她的聲音帶著顫意,仿佛不僅是雨寒。
沈知央心中一顫,猛地甩開她的手,語氣冷硬:「自作多情。」
她轉身離去,卻發現心口那抹燥熱,甩不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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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知央坐在銅鏡前,丫鬟替她解髮。銅鏡裡映出自己的臉,眉眼依舊端正,卻比初嫁時多了幾分冷硬。她忽而想起今日晚吟在雨中抬眸的神情——濕潤、帶著倔強,卻又不無挑釁。
心口不知怎的,生出一絲難言的躁意。
她因失眠而起,繞過迴廊時,不知不覺走到偏院,遠遠看見燭光未滅。於是她走近查看。
只見蘇晚吟正倚在窗前,披著單衣,細細描一首小楷。
筆墨間,她的肩膀顫了顫。知央皺眉,走進屋子:「大半夜不睡,作甚?」
「夫人!」
晚吟一驚,急忙起身,裙角一帶,袖中筆墨濺落在桌上。她慌亂去抹,卻怎麼也抹不乾淨。
「無用的。」知央伸手,按住她的手背,看了一眼,將紙一撕,乾脆丟進燭火。
火焰一閃,照亮兩人的側顏。
晚吟怔怔望著她,聲音壓得極低:「夫人為何幫我?」
「不幫你,難道還替你收拾殘紙?」知央語氣冷冷,卻不自覺收回了手。
那一瞬,晚吟指尖觸到了她掌心,溫熱的觸感在夜色裡顯得異常清晰。
氣氛忽然靜下來,只剩下燭火噼啪。
沈知央心中微亂,正要轉身,卻聽見晚吟低聲喚:「夫人……」
那聲音細軟,帶著顫意。與其說是在稱呼,不若說是在私語。
知央背脊一緊,冷冷道:「夜深了,收拾好,早些歇下。」
她快步走出屋子,卻覺得耳後熱得厲害。
走過迴廊時,秋蟲聲淒切。她抬頭望向深院,只覺四周靜得出奇,心口卻怦然直跳,自己強逼嘗試冷靜下來,並快速回正房。
——不對。
這個妾,似乎在慢慢撬開她心裡某個被封鎖的角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