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彬例行来了陆家一次，顺便也约好了晚上一起去始平放烟花什么的，论有多张扬就有多张扬。可大厅突然在无人通知的情况下闯入了一个不速之客，新年见血什么的简直让人无言以对。
单笙魈提着一颗人头走了进来，满身的戾气与血腥让陆知嫋不由得蹙了一下眉头，随后吩咐甘怡儿去开窗通风。
单笙魈丝毫不客气地坐了下来，自顾自地给自己倒了一杯茶，一手握住人头一边饮下茶水。
郁彬已经傻眼了，随着他的逼近血腥味愈发挥之不去，可他没理由质问这疯子吧？想想都在找死。
他的三妹估且算半个疯子，但她只会把他重要的东西偷掉，不至于把他的人头握在手上。
“郁二少爷，你先回去吧。”陆知嫋道。
“诶？”郁彬看了一眼单笙魈，犹豫了一会儿还是道：“好吧。”
单笙魈恨江湖中人已经不是一两天的事了，今天提个人头过来更可怕，若自己还不走怕不是要成为手上的下一条人命。
郁彬强忍着惧意劝陆知嫋要小心一些，最后还是在丫鬟的带领下离开了大厅。
单笙魈将茶水一饮而尽，甘泉入喉总算好受些：“怎么？你还担心他知道你的真面目？”
陆知嫋看着单笙魈手上的空茶杯，叹了一口气：“……他到底是个贵公子，你別吓他。”
“哈，他家族手上的血不比我的少，太源就真的干净吗？你不过是不希望你的棋子会跑出棋盘罢了。”单笙魈呵了一声。
“我承认吧，一切皆是私心所铸。但子嗣后代无辜，何况他还很干净，在他还是少年时，还是别污染他了。”陆知嫋道。
单笙魈啧了一声，不以为然：“不过是迟早的事，你也半斤八两。”
“彼此彼此。”陆知嫋淡定无比。
他们算得上一类人，暂时可以走一段路，但未来就不一定了……
毕竟最后只剩下畏烈的势力，势必又会翻起一番腥风血雨，这也是陆知嫋始终不出动底牌的原因。
还有……朝廷的那位。
单笙魈看了一眼手上的人头，突然想起了什么：“对了，这次杀的是个匪首，耗了点功夫，有没有点补偿？”
“你要补偿？”陆知嫋一脸茫然。
“当然，这不算损失吗？朱雀营都出动了，真是暴殄天物。”单笙魈有些不耐。
“不过是个匪首，你不是要剿了这天下的江湖吗？”陆知嫋还以为他纯粹要把闽州弄成一滩浑水。
“这是本将军的私心，可没说把本将的朱雀营搭进去！”单笙魈猛然拍了一下桌子，怒意都写在脸上了。
“听说朱雀营纪律严明，还以为你只把他们当成棋子呢。不过你也别激动，我这里送命的人可不比你少了。”陆知嫋连忙稳住他的情绪。
“你不在乎，但本将军在乎。别把所有人代入你的想法，太自以为是了。”单笙魈冷呵一声。
“这些都是为了畏烈的子民啊，只有这里干净，闽州才会真正成为一块净土。”陆知嫋一本正经地道。
“说得好听，这些堂而冠冕的理由还是给你的小郎君听吧，反正本将军不信。”单笙魈漠不关心地将手上的人头放在桌上，这样拿着也累了。
江湖是闽州的根基，毁了各势力导致天平倾斜，到时候才会是真正的大乱。至于她说的净土，怕不是在胡说八道。
可是正巧了……他也只在乎他的岭南和他的迎春楼。
陆知嫋看着那人头：“那些匪徒……你怎么处理了？”
“都抓了，看你。”单笙魈听她的。
“我想……陛下那边一直没动静，应该是火候不够。将军以为，他们实力如何？”
“还不错。”单笙魈难得给出了个不错的评价，但也听出了她的话外之音：“先说好，本将军可不招安。”
陆知嫋听他拒绝也不恼：“别那么坚决嘛，我知道你不肯，但一味的消灭，这场争端要什么时候才能真正结束？”
这破理由显然是无法说服单笙魈的，撂下了狠话：“管他结不结束的，反正本将军不收他们。”
江湖人有个通病，全都太过讲义气了，不挖单笙魈的祖坟已经很能忍了，还帮他办事？想的不要太美。
“我们之前商量过，这江湖上的势力分成几派，所以剿灭的时候不可以太猴急。”陆知嫋站起来身来。
单笙魈没说话，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所以啊，这就是为什么他们还没有发动「制裁」的原因。要知道朝廷也有江湖的人，天罗地网我们躲不得的。”
“这又与本将军何干？”单笙魈别过头去。
“话别说得太绝，你心里应该是清楚的吧？制裁的可怕。”陆知嫋绕到柜子后面去找东西。
就算是霍家还是庞家，成了江湖公敌依然难逃一死，这就是为什么他们要紧紧抓牢势力，避免被对方吞噬掉。
而现在，他们可以是制裁的那把剑，在他们忍无可忍后便会指向她与单笙魈二人，他们绝对逃不掉的。
这种道理单笙魈不会不懂，他冷着脸道：“你想说什么？”
“逃避制裁的唯一方法，就是朝廷。”陆知嫋把纸放在桌上：“我敢保证，就算是霍家与庞家联手，也不一定打得过朝廷。”
朝廷是权力的中心，多少世家的权位与利益都与朝廷息息相关，简单来说，没有朝廷就没有江湖。
他放任他们争斗，是因为他需要新的血液，一步步地建立起这个坚不可摧的堡垒。最近起了清剿的心思，恐怕和宫中那位说的话有关。
太子的势力集中在朝廷，宫宁赫的势力集中在青龙营，而那一位的势力……集中在江湖。
他们还不知道自己是他的人吧？但愿可以藏久一点。
单笙魈侥有兴趣地看着那张杂乱无章的关系图，问道：“你想怎么做？”
“暂时收手。朝廷想利用我们，那我们也要礼尚往来。”陆知嫋指了那些画上划痕的势力：“接下来，便先尝试建立这支队伍吧。不听话，便杀鸡儆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