悟道将他们安排在禪室中，正面行礼离去，却被杜沉香给叫住了，说是想要询问一些有关佛寺捐款的问题。
这些是悟道所重之事，他自然是求之不得，便与杜沉香共商此事。
“这笔银子待会儿东宮会差人送过来，你们观音寺创办以来也是幸苦了，战役之后也需要几位德高望重的住持帮忙诵经。”杜沉香道。
“阿弥陀佛，施主有心了。”悟道双手合十行了一礼，实在感激不尽。
“对了师父，你们的观音寺还有座后山吧？东倚麟江山，风景应该不错。”杜沉香问道。
用雯燕的话来说，擒贼先擒王，擒人先擒马，此时她捏人七寸，自然有谈判的优势。
尽管這么做也不太厚道呢。
“施主的意思是……？”悟道不明白。
“之前母后去过后山，与太子殿下提起过后山风景秀丽，想去一观。”杜沉香道。
“师父有说过，外人不适合过去，施主您……”悟道面露难色，他怎么也没想到杜沉香会和他说这些。
“后山的无字碑，师父不好奇是何方神圣吗？”杜沉香道。
悟道心中难以置信，但面上还是云淡风轻：“贫僧不知施主在说什么，这后山禁地还是不宜进的，还请施主莫要难为贫僧。”
杜沉香几乎在一瞬间怀疑自己的判断失误了，但她不会轻言放弃的：“师父有没有违背本宫不知，但你想想，或许与那前朝的历史有关系呢？”
悟道心中一动，平复自己的情绪道：“前朝史书尽数记载在宫中，施主若是有兴趣，不如去藏书阁一观。”
杜沉香心中简直要破口大骂了，但那教习的书籍上说过太子妃的规矩，她不能这么干。
“也就是因为找了藏书阁，本宮才发现的，不过悟道师父既然没兴趣，那本宮就当作没见过你了。香火钱一事待会儿可让本宫的婢女送去大雄宝殿，顺便抄写几份经书。”
杜沉香不想和他说太多了，怕自己待会儿心肌梗塞气绝身亡，但她记得杜浅岚信上提过，点到为止就好。
这位悟道师父也不是一盏省油的灯，若非杜浅岚亲眼所见，否则这出家人打起逛语来还能把事情混过去了。
……
青龙营与镜沧的首次交锋，在那大年初一拉开了序幕。爆竹声中一岁除，烽火连天血成河，明明二者皆是红，一个却红得血腥惨烈。
自古战争白骨堆山，此战一启便是狼烟四起，两国的战旗挥在这血色红云间，宛若划开一条巨痕。
而后，皑皑白雪早已染了殷红，箭矢满地，这风雪之中怎么也掩不住那堆积如山的尸体……
“真是惨烈。”周明臻叹了一口气。
后勤兵需要处理尸体，几队的后勤兵就这样扛着一辆辆的车运送着具具尸首，狰狞得叫人不敢多看一眼。
此战两败俱伤，青龙营还处于下风，只是镜沧见势不对便撤了兵，才没有害得问题更严重。
“打仗嘛。”
陈列嘴上说得轻松，手里却是紧紧握住那些士兵的名牌。
这次镜沧没打入青龙营，也是因为在战场上出乎意料才退兵，因此他们后勤兵还能安然无恙地在这里收尸。
墨沉舟他们在青龙营就是个跑腿的，和周明臻他们搬东西牵马什么的，那面鼓都搬出去敲了。
“你们……快搬尸……首吧，不然……不用……吃饭了。”何鉴风道。
他都快冷死了，再拖下去恐怕会晕过去，他说话都已经口吃起来了。
“好好好，手脚都麻利些。”陈列知道何鉴风畏寒，也加快了动作。
大辉默默地看了一眼自己身后搬的三车尸首，嗯，看来是他不够快。
墨沉舟和夜空灵在另一边翻尸体，由于她们两个属于病患，因此就算在旁边发呆也不会有人说什么的。
“生得真好看啊……”墨沉舟摸着一个死亡女兵的脸，似乎有些惋惜的样子。
“凌叶，你是没见过女人吗？稀罕得更什么似的。”商登无语道。
“我才是凌叶啦！”夜空灵无语地道。
“诶？抱歉抱歉。”商登挠了挠头：“不过我说真的，我们南部的女子才叫真正的好看，温柔似水，不像这些女兵那么强悍。”
“是吗？”墨沉舟笑了笑：“可这巾帼枭雄，也别有一番风味。”
见凌默這一笑，商登错愕后第一时间便是狂笑起来：“哈哈哈，凌默你表面看着安静，提起女人来倒也如鱼得水。”
“放屁，这才像个正常男人吧？”黄也勾上墨沉舟的肩膀：“別老是板着一张脸嘛，谈女人也没什么不好的。”
墨沉舟被那胡渣扎了几下，倒也没有反感：“没什么好谈的，这些镜沧的女人又碰不得。”
夜空灵听得云里雾里，墨沉舟什么时候那么上道了？还说这些话来。
“碰不得总能想想吧？个个都生得好看，也不找个人嫁了安度余生，相夫教子。”黄也捏一个女兵的下巴。
夜空灵听到这些有些不满，但奈何以她的立场也说不了什么话，只得静静地站在那边。
在抚城的时候，说什么都只会被否认，当作异想天开当作痴心妄想，最后她也只能咬咬牙，当作什么都听不到了。
“别拿玹德的女子与镜沧的相提并论，如今让我们头疼的不正是这些女兵吗？这送死的毅力也不是谁都有的。”墨沉舟呵了一声，不以为然。
“……也是啦。”商登颇有体会。
他生于南部，女子居多，个个柔顺乖巧面容姣好，若是到了闽州与之大相径庭，与镜沧女子相较也不逊色。
“所以我才说啊，她们乖乖在家有什么不好的？非要弄得这天下生灵涂炭。”黄也哼了一声。
墨沉舟笑而不语，只是默默将尸体搬上了车，那银牌之上的名字也被放入一个盒子之中。
生于雪地里，死于血泊中，何尝不是一种悲哀？可偏偏她们的执着，远远超过了他们的想象，目的也一直不明确。
这战因何而开，又为何而战，此战究竟什么时候才能真正结束？
不过……想来暂时是不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