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向渚凝视着那紧闭的城门，长时间的集中已经导致眼球充血了，眼下一片乌青。房门突然被人打开，向渚猛然惊了一下。
那木门已经有了年头，发出了刺耳的‘咯吱咯吱’声，他抬起头来，原来是出来的是一个上了年纪的男子。
“老五老六还没回来？”甘叔抬起那张显得颇为颓废的脸，许是夜半被唤醒的缘故，有些精神不济。
“没有。”向渚摇了摇头，语气凝重：“将近五日了，这都已经九月了。”
“……不妙。”甘叔努力睁开眼，可眼皮却是沉重得抬不起来：“把老四叫起来，那陶珋怕不是玩大了。”
向渚揉了揉太阳穴，抿了抿干燥的唇后才开门进去低唤一声。
“怎么了？啊疼！”星俨有些迷迷糊糊的走出来，脚还一下砸到了门槛上，疼得他连连呲牙。
“别喊。”向渚看了一眼还在熟睡的沙汜和陶珋，低声道：“老五老六怕不是出事了。”
星俨打了个激灵：“你说什么？”
“别问了，有办法瞒着上头吗？”向渚抬脚就是一下，语气疾速。
尽管这老五老六在队中无异于滥竽充数，但队里只要有一个逃兵是会牵连全队上下的，身为队领的向渚自然焦急。
“别傻了，这都快打战了怎么可能瞒得住！”星俨摇了摇头，有些吃痛地道：“还是去自首吧，说不定上头还能放宽点。”
“自你的头！”向渚拽着他的衣领喝斥一声，发泄似的叫骂：“孙忌拙一个王八犊子还不够吗？！非要惹出那么多事端来！”
星俨听到孙忌拙这名字忍不住想起孙校尉来，眼神闪过一丝凌厉：“小点声！”
“你懂什么？你不知道孙忌拙他一直仗势欺人吗？我骂他两句怎么了？”向渚恶狠狠地瞪了星俨一眼，似是积怨已久的怒意在一瞬间爆发了。
星俨还想开口劝他什么，一旁的甘叔在冷风之下消除了仅存的睡意，低吼道：“都别吵了！”
许是刚苏醒的缘故，甘叔声中带着鼻音，声音低得只有二人听得见。
但气在头上的向渚可顾不了自己会担上军中私下殴斗的罪名了，抬起手来紧握成拳，便使劲往他脸上招呼！
眼见拳头呼啸而来，星俨本下意识要挡，可余光瞥见夜空灵与墨沉舟二人的房间，硬生生地把人的本能反应压下来！
“呃！”
星俨在他打到之前“应声倒地”，发出了痛呼声，那火辣辣的疼在脸部的皮肤游走着，牙齿似乎也咯到了。
向渚手狠心更狠，这一点星俨心知肚明，挨了这一下说不疼也是假的，星俨一双明眸中染上一层锐利的杀意。
在沙汤上打滚的向渚第一时间察觉到这令人悚然的杀意，下意识退了一步，甘叔这时候才将向渚拉了回去。
“你真是疯了！”甘叔把门带上，一把拉着向渚的后领将他扯离去：“你小子知道会有什么后果吗？那孙忌拙又拿这事来挫你怎么办？是不是要搞得劣迹昭昭才甘愿啊？”
向渚心里毛毛的，并不急着回答甘叔的话，目光一直在星俨身上扫视着，试图找出刚刚那道杀意的来源。
可现在看，星俨不过是头一歪便倒在地上，不省人事了。
错觉……吗？
向渚蹙了蹙眉。
甘叔将他的手弯曲着，压在背上：“你清醒了没有？”
甘叔要是动手未必是向渚的对手，加上向渚精神不稳定，他只能尽全力来束缚着他的手脚以免遭到攻击。
“醒了！”向渚咬了咬牙，恨恨地道：“甘叔，陶珋這家伙捅了那么大的篓子，总得让他来收拾！”
“我正有此意。”甘叔终于松了一口气：“这事别闹大了，我们明天再说。”
向渚扭着自己的胳膊，见无辜的星俨被一时冲动的自己打晕了，只好忍气吞声，用沉默来回应了他的话。
……
“哈～舟儿你怎么了？昨晚睡不好吗？”
睡到自然醒的夜空灵伸了一个懒腰，里衣勾勒出她苗条的身材。
墨沉舟摇了摇头，不由得苦笑道：“昨天外头那么吵，你也睡得那么香。”
“什么呀？有吗？”夜空灵左顾右盼，正巧今日不必去拿水，她今天也不早醒了。
老五老六出去采购后，这边的人便少了许多，夜空灵与墨沉舟可以隔好几日才出门。
墨沉舟欲言又止地看了一眼夜空灵，便去厨房中取水来，却看见星俨正在拿着一颗剥了壳的鸡蛋敷脸。
要知道鸡蛋在这军营之中能吃到就是一种奢侈，这星俨还这么明目张胆地拿来敷脸，真浪费。
墨沉舟想默默退出去时，却是猛然顿住了脚步，似乎是想起了一些什么。
鸡蛋……？那采购的二人出门五天了，看星俨还有些肉疼的样子，不由得感到奇怪。
他们当中，除了老五老六有谁离开过吗？
“谁？”
星俨转过身来，眼中掠过一抹警惕之色：“墨姑娘来这儿做什么？”
墨沉舟对于这个称呼感到几分诧异，但现在还不是追问这些的时候，她强压下心中的疑惑冁然一笑：“渴了，向大哥还没起，舟儿想喝点水。”
平时都是向渚煮早饭，这理由倒也合理，星俨侧过身去，随手递了一个瓷碗給她。
墨沉舟道了一声谢，盛了两碗水便离开了厨房，并未滞留片刻。
之前怕不是她看走眼了，没想到这支队伍中还有这种深藏不露的人，但他的杀意不如向渚明显，可能是资历尚浅。
不，也不能这么说。
从星俨那被几乎被打陷的侧脸来看，他定然是吃了不少亏的，但这拳的落印又有些偏离了。
目测来看，向渚身材高挑，人也说得上壮实。之前墨沉舟在厨房见他煮粥，身高是达那到灶台上的第二个架子上的，而星俨的是在第一个架子和第二个架子之间。
就算向渚把他衣领拽起来与他平高，这样打下去也应该是小指处施力较重，并且拳头是砸在近下颚处。
可这伤口却中在脸颊处，这怎么说也像是故意卸了力似的，墨沉舟当时听到向渚已经是处于怒不可遏的状态，不太可能手下留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