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知嫋回了候爷府后成日翻查近几年的档案来确认近来发生过什么事,而大哥这个障碍已经扫除了,仅剩的绊脚石就是父亲了。
她以承欢膝下为由成功入了父亲的房间,并让门外的人都散去,才安心地走到父亲眼前。
“父亲。”陆知嫋笑了笑,就像普通人家的女儿一样天真烂漫。
可这笑容在老候爷眼里,却是如同索命的恶魔可怕。
“你已经如愿以偿了。”老候爷无力地看着她:“你还想要什么?”
“女儿想要的东西,父亲还不清楚吗?”陆知嫋还是停在离床前三步的距离:“还是说,父亲想食言了?”
“老大都被解决了,你还想怎样?”老候爷有些僵硬地笑了笑,面部的皱纹和发紫的唇都表明着他已是强驽之末。
“父亲……”陆知嫋笑容依旧灿烂:“诚实二字,您当时可以抓着四弟的手,一笔一画写下来的呢。”
老候爷不由得一怔。
自己最信任的儿子觊觎的不过是自己候爷的位置,爱子接二连三死亡这些都让他心力交瘁,唯独这女儿他从来没有正眼看过,因此让她出任务的时候并不顾她的生死。
最初他以为陆知嫋是站在大儿子那边的,后来她申请出任务平安归来的时候老候爷才想明白,陆知嫋是对自己的位置虎视眈眈呢。
想到这里,老候爷面露阴鸷之色:“你休想。”
见父亲翻了脸,陆知嫋淡然自若:“呵,您就这么看不起女儿吗?就像当初先祖看起来镜沧一样,傲慢自大。”
“你别太过份了。”老候爷咬了咬牙:“她与你不一样,你不过是个阴险狡诈之徒。”
镜沧是个特别的存在,却不代表陆知嫋一个无名小卒也能学着镜沧玩一手逆天改命,突破桎梏。
“说得您与几位兄弟竞争时不惨烈一样。”陆知嫋话中掺杂着激怒他的意思:“毕竟虎父无犬子,您说是不是?”
老候爷没想到陆知嫋会提前这茬往事:“物竞天择,他们自己争不过罢了。”
“您都说了,物竞天择,几位兄弟不中用也怪不了女儿。”陆知嫋露出无辜的眼神,在老候爷眼里是多么的恶劣。
没想到自己当年所作所为都在儿女身上重蹈覆辙了,真不知道是该开心还是无奈。
“不过父亲这么说来,女儿倒是想起一件事情。”陆知嫋森然一笑:“你还记得十六年前,母亲带着大哥和女儿去郊原时发生了什么吗?”
老候爷不耐烦地道:“什么?”
这十六年前的事他还记住才有鬼了,加上他记忆力一直在退化,早早记不起发生什么事了。
“这样啊……”陆知嫋见他记不起来,眼里有种难掩的失望:“那也没办法了,毕竟这些对父亲来说不过是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老候爷还在疑惑,总觉得自己忘了什么事,殊不知那却是女儿如疯魔一般的主因!
陆知嫋走向前去,老候爷心中警铃大作,下意识往枕头底下摸去。
陆知嫋把一切收尽眼底,却依然在慢慢逼近,老候爷人生中第一次觉得受到巨大的威胁。
随着距离缩短,寒光乍然一现,陆知嫋早早有了防备之心,退了几步盈盈笑道:“父亲,您好狠的心啊。”
“像你这种弑兄杀弟的不孝女,死也不为过!”
老候爷说着,涌上心头的鲜血终于压不下去,他无力地咳了起来,匕首也因此落在地上。
“呀,这说的不就是您吗?真是形容得贴切呀。”陆知嫋目光在那把匕首打转着,显然就是在打它的主意。
老候爷现在不过是回光返照,本就抱着必死的决心拼死一搏:“来人!把这不孝女关押下去!”
两句话足以费了他大半的力气,喉头又涌起一股腥味,但陆知嫋并没有慌张失措,反而投了一个怜悯的眼神给他。
“父亲啊,为了能好好谈話,那些家仆都已经被女儿撤走了呢。”
老候爷心中一寒。
没想到陆知嫋回来短短几日的时间内已经把候府上下的家仆都纳入自己的管辖当中,这也太不妙了。
不,准确地说,应该是早早就如此了,他可没忘记陆知嫋的生母还在这候府之中。
“为……为什么……”老候爷有些吃力,想努力抓住那把落在地上的匕首。
陆大少爷是庞氏的儿子,难不成说欲扶持大少爷的庞氏反而給了陆知嫋一个可以钻空子的机会?
可笑……真是为他人做嫁妆了。
“父亲吐血了啊……应该很痛苦吧?您快坐好吧。”陆知嫋见他这般狼狈,面上浮现了担忧之色。
只是在老候爷眼里,实在是虚假得很。
老候爷顾不上口中的腥甜,恨意滔天:“狼子野心,不得好死!”
陆知嫋仍然面不改色,像是担心极了垂垂老矣的父亲:“父亲这般恨女儿,女儿甘愿受罚,莫要气坏了身子才好。”
老候爷瞪大双眼,眼球充血得狰狞,陆知嫋却是当着他的面翻开了他枕头底下的候爷印,拿着匕首笑道:“女儿一定会不负众望的。”
这把匕首随了老候爷多年,也是他们家族的传承匕首,上面雕刻的正是尖吻蝮!
比起苏家金环蛇的温顺,他们陆家的尖吻蝮见火光便会攻人,但这二者极具毒性,无疑都会致人于死地。
老候爷那残躯如同紧绷的弦断开来,嘴角流下暗红色的血,那具如枯枝败叶的躯体终于支撑不住了。
“……父亲?”陆知嫋唤了一声,却有种无法掩饰的兴奋。
是的,她父亲真的死了,还是被她给气死的。
“啊。”陆知嫋两行泪水禁不住流下,喃喃道:“死了,是真的死了啊……”
随后她站起身来,推开门,丝毫没有留恋地踏出老候爷的房间,那死不瞑目的老候爷正满腹怨恨地瞪着他,在知道他死亡的情况下更显得狰狞恐怖。
可陆知嫋不为所动,为了候爷的位置她可以说是不择手段了,她的心智已经在兄弟相继死亡后被淬炼得所向披靡,只不过父亲是死在自己眼前罢了。
她不担心有人议论是非,父亲本来就已经是风烛残年,加上老候爷不会让候府没有继承人,匕首与候爷印会交给陆知嫋也不会让人怀疑。
陆知嫋快步离去,避免拖一刻全盘皆输,这短暂的愉悦感已经被理智强压了下去。
只要自己成功当上了候爷,那么当年的恩情自己也可以还了吧……